【也青】好兆头

 


好兆头


rate:PG-13


summary:一个见家长的故事。


warning:好雷,好雷好雷好雷。


 


 

 

 


 


 


 


“你到哪了?”诸葛青发微信问王也。


对方回得很快:“还在家,马上就出发了。”


还在家。诸葛青琢磨着,那就还来得及再把把关。于是他没忍住又问了一句:“穿的什么衣服?”


“你走之前叠好放床上的那三件,”王也说,“祖宗,你快歇歇吧,见家长比天大的一件事,我能不放在心上?”


诸葛青本来要说“你拍张照片发给我确认一下”,见对方已经先一步说中了自己心中所想,只好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发呆。


他和王也自那年从碧游村回来后互通心意,同居到现在已经快四年。诸葛青还好,王也过完这个中秋就三十了,有道是男人三十一枝花,更何况是王也这么枝有钱有闲长相周正身边还什么动静都没有的花,家中长辈不由得心思活络起来,誓要把王也给摘下枝头。这几个月来,各路亲戚平均每周一个电话每月介绍一黄花闺女,时不时还在微信上发些别有用心的推送。诸葛青先前还能看他笑话,时间长了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两人一合计,感觉是时候和家长摊牌了。


王也早就不堪忍受相亲之苦,得了诸葛青首肯后立刻拿起电话:“妈,您甭给我介绍姑娘了,我有对象了,是个男的,同居四年了,感情很好。”速度之快,以至于诸葛青根本来不及反应,等王也挂了电话还带着一脸震惊杵在那里。王也少见诸葛狐狸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怜爱,捏了捏爱人的脸颊:“乖,没事哈,这周末跟我回家一趟,见完了公婆咱照样能按原计划去密云钓鱼。”


然后他就被终于反应过来的诸葛青揍了一顿,如果不是王也有乱金柝绝技傍身,可能现在都还在病床上躺着。


但是打对象也没用,到了周五,诸葛青依旧魂不守舍,做菜不放盐,煮饭没加水,拿洗脸盆盛汤。王也看着餐桌上一片惨不忍睹,不动声色叹了口气,把饭菜倒掉,进厨房炒了几个小炒,端着碗出来的时候诸葛青缩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着,紧抿嘴唇一言不发,像在数一个已经提前预知但毫无回天之力的死期。王也最看不得他这副模样,将人揽进怀里,在他发顶上亲了亲:“俩老人家要是真不同意,也不算什么大事,反正不住一块,日子照样过。”王也捏着他后颈的软肉揉弄安抚着,温暖的嘴唇雨点般一下一下落在鬓角和耳垂上,“而且还不见得就不同意了呢,你那么会哄女孩子开心,三下五除二就把我妈给拿下了,他俩开绿灯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青,咱不怕,啊?”


 


到了周末,王也拉着诸葛青的手,大大方方站在王卫国夫妇面前:“爸妈,这是我对象。”


王也不愧是还在高中时期就把自家人的性格摸了个通透的主,王也妈妈刚和诸葛青打了个照面,一见如故,拉着诸葛青的手慈爱地问他爱吃什么;一顿饭过后,被赶去厨房洗碗的王也已经开始怀疑诸葛青才是他妈妈亲生的。他爸妈一左一右坐在诸葛青旁边围着他嘘寒问暖,好一副父慈子孝共享天伦的画面,王也站在厨房里看了一会儿,笑了。


诸葛青原本满怀着拐走人家儿子的歉疚,上门见父母的心情和上门赔罪的人贩子的心情保持高度一致,结果没想到王也父母对他的态度根本不像对待拐走了他们儿子的人贩子,倒好像诸葛青是帮他们把儿子找回来了的人民警察似的,诸葛青心中纳罕,表面上仍是一派乖巧懂事小后辈的形象,恰好此时王也妈妈给王卫国递了个眼色,又冲着诸葛青和颜悦色道:“小青,你替阿姨跑趟腿,二楼书房左边第一个抽屉,里边儿有个红丝绸面的小盒子,你去拿下来成不成?”


诸葛青会意,这是要综合双方意见决定他这个媳妇的去留了。他立刻应了声“好”,便起身上楼,把客厅留给王卫国夫妇俩。诸葛青很快拿到了东西,临下楼时却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右脚点地定下中宫,使出听风吟。


 


“老头子,你觉得怎么样?”客厅里,王也妈妈急切道。


王卫国沉吟着,“小也带回来那孩子,人看着是挺不错,可惜是个男的啊,那他们岂不就成同性恋了吗?这像什么话呢?”


“我看挺好,小青这孩子,长得好,嘴也甜,正儿八经好大学里毕业的,我记得他念的那个上海戏剧学院还是个985吧?”王妈妈显然是对未来媳妇满意得不行了,罔顾客观事实盲目给诸葛青贴金,王卫国被自家夫人这个定论噎住,又不敢泼她冷水,只好旁敲侧击:“这倒也是,不过结婚毕竟不是两个人的事,我们对那孩子的家庭也不了解,不如改天约上他父母,两家一块儿聊聊?”


王妈妈振振有词:“结婚怎么就变成两家的事情了?你就说是不是小也的幸福最重要?哦,就算小青家境贫寒,或者有过什么变故,咱小也照样喜欢他呀!这不就结了嘛!”


王卫国试图挣扎:“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人家小青书香门第出身的,家底也殷实得很,还能看上你那几个臭钱?”王妈妈横了丈夫一眼,“王卫国,我也不管你是顽固不化老古板接受不了同性恋也好,是鸡蛋里挑骨头看不上小青这个儿媳妇也罢,要是老三的婚事黄了,我拿你是问,听见没有?”


王卫国立马唯唯诺诺地应了。


王妈妈哀愁地叹了口气,“不过我看小青大概也有难言之隐。年纪轻轻的,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出过什么事故,脑袋都不好使了,要不然怎么就对咱家小也死心塌地了呢?”王妈妈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还有他老眯着个眼睛,估计眼神也不太好,哎,老王,上回你那后生送过来的天麻决明子那些还在不在?改天我给小青送过去让他补补……”


脑袋不好使眼神也不太好的诸葛青:……


“我说怎么洗个碗出来你就不见了,在这偷听呢?”


恍惚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诸葛青一回神,他对象双手插在裤兜里,站没站相地正靠着楼梯扶手。诸葛青一颗风中凌乱的心本来就稳不太住体内腾起的炁,被王也这么一分神炁立刻散了,王也直起身子走到他旁边,道:“哎,你就省省吧,这点事犯不上听风吟。”


诸葛青一时无话,半晌道:“你早料到叔叔阿姨是这个反应了,是不是?”


“我爹妈吧,他们觉着只要我不出家,领个什么妖魔鬼怪回来都成。更何况带回来的是你?”王也摸了摸鼻子,难得有点不好意思,“现在他们估摸在想,终于让王也这小兔崽子撞上个脑子里飘拖鞋的傻孩子了,趁那孩子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让他俩把婚结了吧……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王也这才看到诸葛青手里那个红丝绸盒子,忍不住“啧”了一声:“祖传了好几代的绿翡翠扳指都拿出来了,这是真怕你跑了呢。收着吧,当我妈给你的见面礼了。”王也摸到爱人那双白葱似的手,握紧了,又在细白滑腻的手腕处揩了点油:“赶紧把阵撤了,听风吟用在什么上面不好听这个没用的?”


 


虽然紧要关头王也表现得成熟稳重,事后,诸葛青这一惊一乍的反应却成了王也的快乐源泉,没事就要翻出来乐一乐。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王也还没来得及多嘲笑一下诸葛青见家长时视死如归的模样,报应马上就来了:诸葛青的父母不知道从哪探得了一些错误的消息,怀疑自家长子闯祸闯出圈儿了,在北京不仅和姑娘非法同居,还搞出了人命——王也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心说这倒也不算空穴来风,除了不是个姑娘,大体方向上是没错的——立刻要求视频电话连夜提审孽子。镜头前诸葛栱正襟危坐,拍着桌子质问诸葛青是不是在外面乱拱白菜了。可能是怕诸葛青打太极蒙混过关,诸葛栱还请动了他妈妈这尊大佛坐镇在旁。诸葛青的母亲苏曼女士年轻时在大学里头教书,教授科目是戏剧心理学,人情世故一等一的通透,打小家里上到老父下到小白,什么蛛丝马迹都瞒不过她法眼。在这等高人面前诸葛青不敢造次,只好老老实实回答不好说自己到底是拱白菜了还是那白菜。诸葛栱听了大惊失色,如果不是妻子还端坐在一旁,可能就要冲到北京来拎着诸葛青领子押进祠堂里家法伺候了;苏曼女士反应没那么大,面上看着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只是端庄地笑笑,“不管是白菜是猪,都领回家给妈妈看看吧。”


诸葛青:“……”


于是诸葛青拉着王也买了最近一班机票屁滚尿流回到浙江,这才有了刚才这么一出。现在是风和日丽的周末午后,父母还没来,对象也没来,诸葛青一个人坐在靠窗的咖啡桌边无事可做,只好在联系人列表里随机抽取一位幸运儿寻开心,到底是谁会这么幸运呢,事实证明这位幸运儿总是特定的某人:“傅蓉,忙不忙?我想跟你说个男孩和他的对象B的故事……”


“我不听。”傅蓉冷冷道,“诸葛青,算我求求你了,你不都和你的友人A对象B修成正果了吗?你现在不该忙着考虑见家长送什么礼物婚礼选什么蛋糕蜜月去哪里过婚后要几个小孩吗?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们这些单身狗?”


诸葛青被梗了一下,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傅蓉的崩溃,只好捡了个无关紧要的小心翼翼回复:“我和老王,俩男的,没法要小孩。”


傅蓉十分暴躁,“我管你们要不要小孩?你到底有正事没有?有事就说没事快挂,不要打扰老娘泡鲜肉。”


诸葛青眼尖,老远瞅见他爸妈并肩走进咖啡馆大门,立刻掐了电话,“没事没事,不打扰了,回头联系。”


“王也他刚出门,估计还要二十来分钟。”诸葛青说,“要不我们先点菜吧,妈,您想吃点什么?”


“不着急,反正九点才吃过早饭。”苏曼女士抬手示意,又冲着诸葛青柔柔道,“阿青,你同妈妈说说,你那个王道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他北京人,本地户口,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他今年三十岁,在中海制药公司当个挂名的董事长,有房有车,没有贷款要还。”诸葛青条件反射报了一长串,就听见他爹哼道:“你查户口呢你?”


这夫妇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多年,诸葛青早就习惯了,果然苏曼女士立刻温柔道:“阿青终于谈朋友了,妈妈欢喜是欢喜的来,你刚刚说的这些都很好,但妈妈是想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让我们阿青这样喜欢呢?”


“他……”诸葛青张口欲夸,却突然停住了:王也固然出身优渥,长相出色,性格更是温润通透,胸怀天下,对待朋友两肋插刀,进退有度,这些都是王也的优点,但不是诸葛青喜欢他的理由——他又不是在选全国道德模范——硬要说的话,诸葛青实在没有办法不为王也沦陷:龙虎山上让他方寸大乱毫无还手之力的是王也,京城里让他几度牵挂千里远赴的是王也,碧游村中为他彻夜长立出生入死的还是王也。爱上王也是一件太过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压根没去考虑过为什么。“其实我自己也不晓得。”诸葛青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就是觉得,他那样一个人,我要是没抓住,是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珍宝的,那就实在太可惜了。”说到这里诸葛青像是脑子短路了,画蛇添足般补充了一句废话,“他真的特别好。”


诸葛栱不屑一顾:“都看上你了人能好到哪去?”


诸葛青:“……”


苏曼女士再次充当了这剑拔弩张的父子俩中间的缓冲垫,“话又说回来,阿青,你那位王道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还没到呢?”


诸葛青心里咯噔一声,他光顾着在父母面前给王也刷印象分,把时间概念给忘了:他爸妈还没来之前王也就已经准备出发了,从他们家到这里撑死半个小时,王也是搭的什么交通工具来的现在还没到?


这家伙,该不会是昨天被诸葛萌那几个活宝添油加醋恐吓了一顿慌得不敢来了吧?


诸葛青连忙应了声“我问问他”,掏出手机给王也发微信,仿佛在映证他的想法般,平时秒回的王也此刻毫无动静,诸葛青气得牙痒痒,心道回北京了看他怎么整大萌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货,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他爸妈这关给过了,他关掉手机屏幕,“他说路上堵车,刚找到地方停车。”诸葛青若无其事地撒了个谎,“最多五分钟,马上就到了。”


 


“最多五分钟,马上就到了。”穿着西装的销售人员抱歉地冲王也笑笑,头上冒出的汗珠一直没停过,“王少爷,实在不好意思啊。”


王也略微点个头,脸上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但是现在半个店的工作人员都在为他这事跑前跑后,他也不好多苛责什么,毕竟这锅……还真是王也他自己的。


大概两个月前,王也和家长约定了带诸葛青回去给父母看看后,就开始策划求婚的事情。按照王也少爷原本的计划,他爸妈那天给了祖传翡翠扳指,那就算下聘礼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去挑选一对合适的求婚戒指。王也托金元元找了几个很资深的珠宝设计师,瞒着诸葛青去了躺卡地亚,几个内行带着王也一个异常焦虑的外行吹毛求疵互相折磨大半个月,卡地亚那边按照王也给出的方案,定制了一款全球独一无二的求婚戒指,制作工期六个月,刚好够得上元旦带着戒指回诸葛青老家,在对方父母的见证下求婚。没成想见岳父母意外提前了两个月,王也戒指也没来得及拿就先跟着诸葛青回了浙江。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加钱加急,再联系店员调货过来就可以了。唯一的纰漏在于,出世多年的王三公子太不食人间烟火,根本没考虑过兰溪一个四线地级市有没有卡地亚分店的问题,于是他焦虑了大半个月才制成的、那对全球独一无二的求婚戒指,现在就卡在了杭州。


国庆长假,省会通往地级市的铁路和公路都繁忙得要命,王也毫无办法,只好求着王卫国动用直升机把戒指从杭州运过来,昨天恰好是中秋,哪有强迫人飞行员中秋节过来干活的道理?于是王也只有自己起了个大清早,在停机坪候着那挨千刀的戒指。


想到中秋,王也心里又忐忑起来,他和青回到诸葛村是在中秋前夜,按照他们这些世家大族的规矩,中秋祭祖是惯例,至于能不能随着族人一同进入祠堂祭拜,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你是否得到族中长辈的承认。而王也,非常不幸,就是在祠堂外旁观了祭祖全过程的那个不被承认的“媳妇”。


这个事实让王也非常心累,祭祖结束后诸葛萌晃过来问他感受如何时他也没怎么过脑子,实话实说了:“累得够呛。”


诸葛萌却会错了意,大声嘲笑他:“这就受不了啦?我跟你说,我家的规矩,挑最简单的几条说说吧,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


“那是«朱子家训»,和我们家没关系。”诸葛青说。


诸葛萌一双眼睛立刻瞪向诸葛青:“阿青,我这可是在帮你说话呢,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现在不敲打敲打女婿,等你过门成了他们王家的人,我们这些娘家人哪有替你操心的份哦?”她说完诸葛观和诸葛升又是一阵狂笑,诸葛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抬起的那两根手指怎么看怎么像开阵起手势:“谁过谁的门了?逻辑都没拎清就不要瞎说,”诸葛青语气很淡,“知道小明的爷爷为什么能长命百岁吗?”


诸葛萌三个人本来就只是闲着无聊来看看金主的笑话出口气,真挨诸葛青一巴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玩笑开过后打了个招呼嘻嘻哈哈地走了,留给诸葛青一个长吁短叹的王也收拾。诸葛白一贯心疼自己哥哥,双手抄在怀里别别扭扭道:“不过话又说回来,牛鼻子,你好歹都参与祭祖了,相当于半只脚过了我们诸葛家的门,还瞎担心些什么?”


王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竟然在无意间已经得了长辈承认,一时间惊大过喜,连忙问:“小白,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们祭祖是你们家的事,我不就跟外边儿看着么?连祠堂的大门都没迈进去!”


“当然迈不进去,你以为我家的祠堂跟外面旅游景点一样,什么人都能进的?”多年过去,诸葛白依旧不改初心,对这个便宜嫂子没好声气。但是看王也神色郁郁,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诸葛白又有点不忍心了:“不过你也别多想,要我看,我爸爸大概觉得是你才好呢。怎么说呢……”诸葛白想了想,继续说道,“就拿我爸爸最常用的猪与白菜打比方吧,我爸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认定了青就是个到处拈花惹草的风流坏胚,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生怕哪天自家的猪拱了人家温良贤淑上好一株白菜。青出门在外这些年,老爸最害怕的就是他哪天……”


“让人家姑娘未婚先孕?”王也问。


“错,是害得一排姑娘未婚先孕在家门口打起来。”诸葛白说,“你知道青是学表演的嘛,大学里也大大小小演过点影视剧什么的,还积累了一批少女粉,挺疯的,不知道从哪八出了我家地址,某年中秋的时候还在村口拉横幅围堵放假回家的青……可没把我爸吓出心肌梗塞来。”王也跟着回忆了一下当年罗天大醮胜了诸葛青后被粉丝围追堵截大半天的惨痛经历,觉着未来老岳丈这心肌梗塞来得真是有理有据,“结果没想到青居然带了个男人回家,还是当年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的那位,”最后诸葛白做总结,语气真诚:“ 野猪互拱,终于没白菜什么事了,我爸应该会很高兴。”


“你们到底还要在猪与白菜的辩证关系上做多少文章?”诸葛青无奈地说,“小白,数学作业写了没有?拿来给我看看?”


一提到学业,刚刚还老神在在调侃哥哥的诸葛白立刻蔫了,磨磨蹭蹭回房拿作业给诸葛青检查,偌大的一个院落只剩诸葛青和王也两人,王也虽然嘴上没说,整个人却立马放松了不少,也腾得出闲心揶揄他家那口子了,“老青,你不是艺术生么?还能辅导高中数学?你还记得勾股定理怎么背吗你?”


诸葛青挑起细长眉梢,唇角还未弯起笑意先及眼底:“稀奇,连大学都没上的也总还知道勾股定理呢。”


“区区小道不才,别的没有,记忆力特别好。”王也笑着冲诸葛青勾勾手,怎么看都不怀好意,“您要是凑近点,小道我还能比划给您看呢。”


偏偏诸葛青特别吃他这套,当即靠了过去:“王道长,请。”


此时诸葛青半个身子倚在王也肩膀上,这是个可进可退的暧昧姿势,王也只要伸手一拢,就能把诸葛青抱个满怀,此等好意王也当然不能推辞,从善如流揽过狐狸,手顺着脖颈一路向下:“你看啊,假如你的背这条线是斜边,等于五,那么你的脚到我的脚之间的距离就是三……”


诸葛青被他摸得发痒,头埋在王也胸口闷闷地笑,声音就有些模糊不清:“也总,你这样不太好吧,长辈和孩子可还都在呢。”


“真没那个意思,你摸我屁股做什么?”王也和诸葛青在一起多年,把这只狐狸狡黠的套路认了个遍,应付诸葛青那张嘴简直游刃有余——双重意义上的。他一手将人往怀里带,一个错位尽量拿自己身体严严实实挡住青,一手按在他后脑勺上,亲吻如疾风骤雨般落在诸葛青嘴唇上。和王也平时表现出来的懒散不同,他的吻强势而不容拒绝,没多久诸葛青就觉得这院子似乎有些太闷热了,不然他怎么有点喘不过气来,低喘中都带着气音。好半天王也终于放过这肺活量不行的人,还得寸进尺地舔了舔对方薄凉微甜的下唇:“今天就先到这儿。”王也仍觉得不满足,又咬了一下诸葛青唇瓣,这才低声道,“剩下的等回家了再收拾你。”


 


现在来看收拾狐狸是肯定不可能了,没反被罚跪电脑主板仨小时然后睡一周沙发都算好的。王也看了看表,内心绝望:见家长的时候男方迟到半个小时还有没有救?


王也一眼瞅见诸葛青的背影,那他对面的那两位想必就是自己未来的岳父岳母了。王也向来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去跟诸葛夫妇打了个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是青的对象,叫王也。”


诸葛青循声回过头来,王也和他对上眼神,然后生生见证了诸葛青的脸色由又惊又喜直转急下,具体转成了什么不好判断,硬要形容的话王也觉得可能是把“你穿的这什么玩意儿”“穿成这样你也敢出现在我眼前”“坤字,土河车”混合在一起倒进榨汁机里搅拌均匀后再倒出来的样子。反正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诸葛青手边要是有把餐刀,那现在可能已经插在自己头顶了。


没毛病啊?王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打扮,心里头纳闷:不是按着这祖宗要求穿的衣服吗?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诸葛青妈妈微笑着说道:“小王,你今天穿的针织衫挺好看的。”


“哎,谢谢您。”王也爽快道,“不过这也不是我功劳,都是阿青给挑的。”


“我们阿青挑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王也觉着诸葛青妈妈似乎更感兴趣了,“这孩子小时候懒得不得了,自己的衣服都是我帮他挑,我还是第一次看他给别人挑衣服呢。”


诸葛青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既然人都齐了,那我们赶紧点菜?”


接下来的时间里,诸葛青妈妈似乎对他这件衣服特别有兴趣,有意无意间都要瞟上几眼,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诸葛青根本看都不想看他,脸上的假笑都要僵了。王也正觉得奇怪,诸葛青的微信就进来了:“你穿的这什么玩意?”


王也趁诸葛青父母没注意赶紧打字:“我就记错——”


“穿成这样你也敢出现在我眼前?”


王也:“……”


接下来就是土河车了吗。王也心惊胆战,恨不得给自己这开过光的乌鸦嘴狠狠来上一巴掌。


“走之前我让你穿什么来着?你不是应得好好的吗?”


王也才委屈呢:“不就是你让我穿的这身吗?放你床头那三件啊……我靠。”


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次王也虽然是以诸葛青爱人的身份到了诸葛村,但毕竟没得到族里正式的认可,于是长辈给他安排了一间客房;昨晚他和诸葛青在院子里胡闹了一阵子,心中难免想多温存一会,他半夜爬窗进了诸葛青的房间睡在了一块,天蒙蒙亮时才回去的。这事天知地知,诸葛青为了避嫌,当然是把衣服叠好送到他那间客房里,王也却下意识地、就像他们在北京同居时那样,从他俩一块睡过的房里拿了衣服。


“我看阿姨……好像还挺高兴的。”为了自己人身安全着想,王也连忙开口给狐狸顺毛,小心翼翼道,“你看吃饭的时候,她一直盯着我瞧,眼睛都在笑呢。”


诸葛青捏了捏眉心,“她当然会笑……因为她知道你穿的是我的衣服,这毛衣是上大学前我妈亲手给我织的。”


得,王也今天出门前没给自己算卦,一下手就顺到了狐狸的逆鳞。王也眼瞅着诸葛青雪白的眉心都被捏得微微发红了,诸葛青自个不心疼他还疼呢:“行了行了,穿错就穿错吧,先吃饭,你今早是不是又紧张得吃不下饭了?”


“阿青,吃饭的时候不要玩手机,跟你讲过多少遍了都不听。”苏曼女士略带嗔怪的责备打断了他们两个的微信往来,“小王啊,你以后和阿青在一起,得拜托你多管管他了。”


上一秒还在和诸葛青你来我往的王也一阵心虚,重重点头应了。接下来的饭王也吃得如履薄冰,诸葛青妈妈倒是神色如常,控制着频率和王也聊家常。聊天的间隙里王也见缝插针瞄了一眼诸葛青,他目光落在面前的盘子里,筷子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食物,一定是又想多了。


“小王,阿姨拜托你个事好不啦?”诸葛青妈妈停了筷子,对着王也微微一笑,“麻烦你这次回北京,问问你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有空,方不方便一起见个面呀?”


诸葛青正心有戚戚焉,一时间没听清妈妈说了什么,只感觉到王也牵着自己的手一下子握紧了,不由道:“怎么了?”迎着自家两个儿子又惊又喜的目光,苏曼女士悠悠然微笑道:“结婚是件大事,虽然我们两家情况特殊,不过我想还是早做准备有商有量的好,你们觉得呢?”


 


送走诸葛青父母后两个人返回原位,不约而同瘫痪在座位上自我放空。方才精神紧绷时诸葛青毫无胃口,现在罢工了一上午的心肝肺集体重新上岗,连带着胃也空了,诸葛青吩咐服务员拿了菜单上来重新点菜,此刻正聚精会神地一页页浏览菜单,王也单手托着下巴,看着诸葛青出神,心想这样一个人,怎么就成了我的了呢。


诸葛青仿佛感觉到他的目光,偏过头来,“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还不能看你了?”王也跟他贫了一句,眼睛却是笑着的,“高不高兴?”


他回顾了一下这顿手忙脚乱、鸡飞狗跳的饭,又想到了之前几千顿相似的饭,以及之后还会反复出现的几千顿相似的饭,终于忍不住微微笑了:“当然高兴。”


媳妇高兴了,那自然是万事顺遂。今天是丁酉年己酉月乙丑日,农历八月十六,忌伐木,忌入宅,宜祭祀、宜嫁娶、宜会亲友。昨天中秋顺顺当当进诸葛祠堂拜了先祖武侯,和未来岳父岳母这亲友会得也挺高兴,真是个求婚成功的好兆头。想到这里王也跟着高兴起来,他擦了擦手心渗出的汗,对着诸葛青说,“青,我刚刚在这家预定了个蛋糕,你喜欢的口味,要不现在让他们端上来给你尝尝?”


END


 


 


 


 


写前文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了让青仔国庆假带着老公回家见父母,至于黄道吉日,随便查查糊弄一下得了,结果一翻黄历又是宜嫁娶又是宜见亲友的,好嘛,真是老天都想他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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